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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最憋屈的大将,明明是大唐救星,只因不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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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大顺元年(公元年)4月某日

这一天,李晔与宰相共剪西窗烛已经二年了。李晔同学的工作成绩不错,除了抢人家的干儿子,他还招了不少兵,据说有十万之众。

有了兵,似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如张浚先生之言:莫若强兵以服天下。

可正等李晔要动手对付杨复恭时,有一个似乎更美好的事情摆在了面前:讨伐李克用。

朱温整理的黑材料已经送到了长安,朱温在里面写道:李克用一不听中央管制,二不给中央纳税,对于这种对不起大唐对不起陛下对不起人民的贼子决不能姑息。

中央给我派一个总司令,我可以把太原翘起来,将独眼龙顶到火星去。

朱温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时机,这会,他因抓获唐朝头号通缉犯秦宗权,声望一时无两。

为此,李晔专门开了一个研讨会,与会人员很多,四品以上的俱有参加,可见李晔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序,会议的中心议题是李克用是不是乱臣贼子。

与会人员纷纷表示,李克用后收复长安,功劳第一。消灭黄巢,出力甚多,平时交纳贡品还算勤快,礼数亦是周到,这样人是唐朝三好战士,模范标兵,怎么就成了乱臣?

持这个意见的主要人物有太监杨复恭与宰相杜让能以及兵部尚书刘崇望。

也有赞同的,其理由也很充分,李克用当年与王重荣武装上访,进攻长安,将先帝李儇逼得二次出逃。这种行为,不是谋逆是什么。再说这些年来,这位李克用就在河北那块地皮东征西战,对当年抓捕他的朝廷捕快赫连铎频频用兵,大有搞倒攻清算的意味。要是让他吞并河北,难保不会是第二个袁绍。

持这个意见的是张浚。

在说这些话时,张浚脸红耳赤,唾沫都能给杨复恭洗头。大有一副谁支持李克用就淹死谁的意思。

张浚这么积极是有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叫公报私仇。

据记载,张浚同学刚当上宰相那会,李克用发挥他那张大嘴给张浚看了个相,然后断言:张公好虚谈而无实用,倾覆之士也。唐朝天下必将灭在这个人的手上。

克用兄啊,你的一只眼睛看得真准,你这张大嘴也依旧犀利,当年在草原,鞑靼人没杀你已是侥幸,在上源驿,你又逃了出来更是奇迹,现在,你就不能吸取点教训,管管你这张惹事的嘴。

夸人的话一般不会传递超过三个人,但我们仍要尽量多说些,因为夸人不会让对方占便宜,而骂人,绝对会让自己吃亏,况且骂人的话都是长翅膀的。

李克用的话就传到了张浚的耳里,这些话,深深伤害了这位数经浮沉,历经困难的人。

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位狂傲的沙陀人好看!(浚闻而衔之)。

还有另一个原因,叫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在张浚家的保险箱里,正静静地躺着朱温送来的真金白银。

有仇不报非君子,有钱不赚太小人。

张浚把鬼谷子的绝学纵横术发挥到了极限,大有李克用是安禄山第二,史思明翻版之势。

可经现场举手投票表决后发现,不支持将李克用定为反骨仔的占了七成,只有三成在张浚的口水与目光下,微微举手表示同意张相的判断。

可是,张浚相信,他将少数占胜多数,他的这边有个可以一票定乾坤的人,这个人当然是李晔。

张浚早就猜到了,今天这个会议的结局就是要将李克用打倒搞臭。会议召开的本身就已经暗示了这一点。

从李克用在上源驿被朱温暗算后到今天的这七年间,这位明摆着委屈的独眼龙一直坚持不断的上访,何曾见到唐朝皇帝开过什么专题会议讨论?那些状纸上来时,有的看都不看直接扔到了废纸篓。而朱温只提了一次,就要召集群臣开会讨论。

开会的主要功能往往不是讨论,而是为了通过。

李晔已经动了心要对付李克用,李俊说得很对,此人有野心,迟早会成为大唐之患,可张浚亦有没说出来的,因为这个理由不能在这里说。

李克用是杨复恭的军事靠山!

他们杨家阉门与沙陀李家的渊源可以追溯到上一代,经过这些年的合作,更已经形成了内外联盟。

要除杨复恭,就不得不提防李克用。眼下,是不可多得的良机,有朱温与河北诸镇相助,何愁此患不除。

张浚表示,只要让他统领各位大军,只需一个月就可以消灭李克用。

一个月?一个月!只需一个月,就可灭掉天下第一军事强人,到时,唐朝威严何愁不复立。

可这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买卖,李晔需要一条不成功的退路,史书上记载这位唐昭宗熟读经书,天资聪慧。事实证明,他确有些用人之术,在张浚表态后,他说道:不行啊,李克用有收复京城的大功,我现在去攻打他,天下人怕是要羞笑我。

说完这句,他突然把目光看向了孔纬。

这位孔子后人在这场大议论中出奇的镇静,因为他比张浚更早知道了这场会议的结果。在两天前,他就接到了李晔的命令:翻翻家底,盘点一下仓库。

孔纬兼管着户部,还是诸道盐铁转运使,这个职位相当于唐朝的财务总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孔纬心领神会

到了这会,他站了出来。说道:张相此言是万世之利,陛下所顾虑的不过是一时之事,臣看王师渡河出击,一定能取得胜利。

接着,他报了报这两天来的财务统计。

“臣昨天算清了账,咱不缺钱,打他个二三年不成问题。”

最后,他鼓舞李晔:听张浚的,我们干吧,!(幸听勿疑)

李晔很满意,好了,不用举手,不用表决了。

就此决定,讨伐太原!

王铎之后第二位统率各路兵马的宰相,围攻太原的总司令张浚张相公领命而去,他的胜算很大,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汴州的朱温,云州的赫连铎,幽州的李匡威全是主干。

最后,张相公决定给自己安排一个副手,他找到了战争主管部门的领导兵部尚书刘崇望。

“刘主任,您出面给我当个副手吧。”

“不干,李克用不是坏蛋,我不想掺和。”

“皇上都说是了,您还说不是,您是不是怕黑鸦军啊。”

“反正我不干,你要干找别人。”

刘崇望甩甩手走了,张浚盯着那个背影,啐了一口,骂:懦夫!

当然,敢打敢杀的不一定是勇士,退让的也不一定是懦夫。

兵者,凶器也。

对刘崇望的缩头之举,张浚很失望,现在主管部门不出工,他只好找来刑部待郎顶上,前些日子刚监斩完秦宗权的孙揆有幸补缺,成为了副司令。

张相公一合计:兵部刑部差不多,反正都是要人命。

张浚还找了一个人当军粮料使,这个人叫韩建,当年杨复光的八部兵都头之一,时任华州刺史。

张浚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史书记载,韩建同志这些年向张全义同志学习,平时练兵之余,紧抓劳动生产,手里头倒有不少粮食。

一个月以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长安安喜楼,李晔设宴,为张浚摆下出征酒。

这一天,对张浚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这是弥补他人生缺陷的重要时刻。

唐朝的诗里有个流派叫边塞诗。这是唐诗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谓唐诗雄壮,作为一名诗人,要不会两首大漠孤烟直之类的,那是没办法参加诗人联欢会的。

所以唐朝的文人们最向往的事情只有两个,一个是金榜题名,一个是醉卧沙场,如果能当个儒将,出战塞外,一边看战场上刀寒枪血,一边拿着笔写白刃血纷纷,那将是他人生的顶峰。

对于张浚,金榜题名只能是个遗憾了,他没考上进士,走的是仕途偏门左道:进过山,隐过世,然后出卖了尊严,投靠了杨复恭才有了当官的机会。

可他现在有机会扬名沙场。

看着同事们频频举酒预祝旗开得胜时,他笑颜遂开,来杯不拒。不一会,已经有些脚步踉跄,醉眼迷蒙。

兴奋之中,张浚突然对李晔说道:皇上,请屏退左右,臣有话要说。

倒酒的服务员退了,孔纬们也走了,杨复恭有些不解,他认为说悄悄话是太监们与皇上才有的亲密举动,可李晔挥一挥手,不留下一朵乌云,除了张浚这朵。

李晔英俊帅气的脸泛上了红色,也许是有些微醉,又或者他有些兴奋,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用兵,对付的还是众藩镇中最强的一位。

胜,可一举重树皇威,震慑群臣。

在所有的旁听者都退去以后,张浚靠近,压低了声音对李晔许一下美好的承诺:等我先除掉了外面的威胁,再回京为陛下铲除内患。

很好,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李晔的脸更红了,他望着张浚,点了点头:去吧,去做吧。

他们的话似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在房外,有一张苍白面孔悄悄靠在门边,在听到这句话后,那张阴阴的脸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位隔墙耳儿是杨复恭。

杨复恭相当慌乱,他本人平时对同事的态度是差了点,对领导李晔也经常没尽到员工的本分,但总的来说,他没有别的想法。

至少他不想造反,毕竟太监造反太没前途,生不出儿子,造了反也不能千秋万代。

可他没想到,自己跟同事,跟领导的关系已经坏到这种地步。

慌乱之后,杨复恭整理心情,决定挽回一下影响,修复一下同事关系。

于是,他在长安东边的长乐坂上专程摆了酒,请张浚吃饭。

望着张浚,杨复恭有些吃不下。

当年,这个人一身布衣来到自己的家里,说得天花乱坠,口舌生疮,自己一时心动,将他引上了官场,可没想到,此人是如此唯利是图,恩将仇报。杨复恭收起愤怒,复堆起恭维的笑脸,举起酒杯。

祝张相公此去旗开得胜,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

张浚别了杨复恭一眼,摇手道:不喝了,不喝了,我醉了,还要留着力气打仗呢。

杨复恭脸一下白了,好在,他也是老江湖,应变的能力是相当强,嘿嘿笑了两声,准备开个玩笑找个台阶。

“相公现在有了皇上的号令,是在摆高姿态吗?”

张浚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冒出一句。

“等我消灭了李克用回来时,杨公公就知道什么才叫摆姿态了。”

说罢,张浚起身,告辞!

杨复恭的脸色青得像初生婴儿的屁股。

好吧,不能和解就战斗吧!

许下承诺的张相公领军出征了,在他的面前,将会有无数的磨难在等待着他。可一开始,似乎上天眷顾,刚出长安,前方传来消息,太原人内讧了。

唐昭宗大顺元年(公元年)5月某日张浚在组织西征军时

潞州至太原的半途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烈日下,有一队兵马行走在官道上,这些人个个虎背熊腰,一望便知是精兵。

他们是潞州部队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猛士。以前叫后院军,大抵意思是住在老板的后院,叫一声就能翻墙保院卫主。

现在,他们要前向太原,加入鸦军的编制。

潞州以前是昭义节度使的治所,泽州也是其下属单位。在唐末年间,这里是雄镇一方的大军镇。昭义军人亦以勇猛闯名天下,现在,抱歉的很,已经沦为太原的兵源站。

在他们离开潞州时,潞州市民在城门相送,扼腕叹息,自家的壮儿却要为他人所用。

当然跟谁干不是干,潞州人对李克用还是存有感激之情的,当年,前任昭义节度使孟方立(孟迁的哥哥)要迁治所到邢州去,强令他们搞搬迁。潞州人引来李克用,赶走孟方立,从此当了太原的小弟。

且行吧,壮儿们,乱世里正是你们大展拳脚的时候,李克用兵强马壮,太原粮草充足,以后跟着他有的是沙场立奇功的机会。

可是这队部队里潜伏着一股不安的躁动,跨马的轻提缰绳,行走的放缓脚步,他们不想去太原。

有一种不良情绪在这数百人之中潜伏,他们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以前的领导孟迁在投降太原后,很受李克用的器重。在太原军中还任着高官。

要是我们去了被弄到孟迁的手下,此人会不会给我们穿小鞋?他们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太妙。

此时,有一个突然大吼了一声:不去了,不去了。

这个人叫冯霸,是这五百人的小头目。

冯霸策马回头,大声说道:我们凭什么要给太原人卖命!

不去了?众军士愕然相望,我们可是有编制的,要是太原人攻过来怎么办。

有的甚至嚷了出来:不行啊,得罪了独眼龙可不是好玩的。

冯霸猛地抽出大刀,怒吼道:谁要是去,问问我的刀!

好了,没有人有意见了,众军士纷纷表示同意,他们也想通了,既然给谁干不是干,那为什么不为自己干。

这五百猛人跟着冯霸横冲直撞,没过多久,就拉起了三千人的队伍,人是有了,就差一个根据地。

唐昭宗大顺元年(公元年)5月15日冯霸叛逃不久后

潞州

受到外围副热带高压冯霸的影响,潞州城将要上演暴风雨。

大街上冲过一队大兵,这些大兵手持兵器,个别的还拿着火把,他们直扑一座豪华大宅。

到了后,有一个家伙一挥手,这些大兵立马将这座宅子围了起来,他们大热天的不纳凉避暑,却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节度使李克恭在里面。这位兄弟,是李克用的亲弟弟。

他们决定请李克恭回太原,当然,路途太遥远,他们只好将火把扔进了这座宅子,请李克恭走了火葬场这条道路。

领头的人叫安居受,如果说冯霸是龙套的话,他是龙套的龙套。但他心狠胆大,听说冯霸在外面已经揭上杆子了,他马上就来这里掀了瓦。干完这事之后,他拿出了二条防太原报复的对策,派人前去汴州,请求朱三援助,又送信给冯霸,请求这位潞州子弟兵进城协助防守。

安居受相信朱温肯定会来,而他没料到冯霸竟然不来。在度过了数天度日如年的等待后,他接到了冯霸的信,冯霸说:野外风光无限好,无意入驻潞州城!

完了,完了,在这位安大胆的计划里,冯霸的回归是不可或缺的部分,没有这些精兵,怎么能撑到朱温的管闲事兵?

安居受失眠了,他经常梦到李克用的黑鸦军在外面叫阵,据说在一个夜晚,这位安居受实在受不了自己吓自己,换了衣服偷偷出了城。更据可靠消息,他在乡下被野人所杀。也许这位安同学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失败了,自己不也成功杀了老大,也占据了城池。通过了入学测试,为什么就进不了枭雄班呢。

问题只有一个,实力!一个靠侥幸得手的人,一个全指望别人帮助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枭雄如是,何事不如是?

在安居受这位群众演员出走潞州后,该来的全来了,冯霸结束郊游,引着三千兵回家,现在潞州是他的了。

没多久,太原人也来了,康君立、李存孝这两位太原军事搭档领着兵马将潞州围了起来。

不该来的也来了,

汴州就来了第一批军事观察员,人不多,冯霸有些失望,但汴州的人告诉他,不用担心,太原人现在麻烦了,而我们马上就有第二批援兵。

潞州二十五里外的太行山上有一个壶关,有一天的夜里,有一行人披星戴月来到关前,领头的手执大刀,健步如飞。他们趁着夜色,干掉了守关的士兵,直奔到潞州城下。

这个人正是山东一条葛葛从周,他是来支援潞州守兵的。魏州的罗弘信不肯借路,他只能领着一千精兵日夜兼程抄小路奔了过来。

在他们前面,是严守以待的太原兵团,他们已经围了潞州近两个月。

葛从周往后一挥手,这些人往嘴里放进一枚铜钱,在悄声的靠近敌营后,他们突然跃出,冲开了太原人的包围圈,进入到城内。

进了城后,葛从周告诉冯霸把门关起来,不要出战。他知道,这次自己不会是主将,潞州亦不是主战场。

他的老板朱温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在太原看到李克用时,他的情绪很激动,满脸通红,嘴角微颤,胡须上扬,双拳紧握。

这一天,离上源驿之事已经过去五年了,战场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等待?战场上,又有多少个人值得去仇恨。

当年勾践复夫差之仇用了十年,现在君不用卧薪也不用尝胆,难道也要十年吗?

克用兄,难道你真的忘了上源驿的耻辱了吗?

李克用从未忘记,这五年里,他没有一时半刻不想着杀入汴州城内,可是,时光如梭,战事如织,沙场催人老。他总想着万事俱备,最好乘着东风(唐朝讨伐令)引军南下。

有时候过于追求完美就会失去机会。

此仇可待成快意,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克用这时方明白,他错过了最佳的复仇时间。

现在的朱三实力猛增,还扯着唐朝讨伐的虎皮大旗反攻了过来。

从各方面消息汇集,李克用已经成了唐朝公敌,官职爵位被剥夺了,那位李晔竟然还他从户口本上划了出去(诏削夺克用官爵、属籍),从此李克用要叫朱邪克用了。

而数落大军齐逼而来,东北面,幽州,云州大军集结,东面潞州内乱,梁人插手。南面朱温的大军兵围泽州,西边唐朝中央军五万兵马列在晋州。

还不算四面楚歌,在西北那块还是有一个缺口的,沿着这个口子出去,走上个千把里,正可以到达他们沙陀的源头:新疆准噶尔盆地。

这一切变化得太快,昨天还是唐朝宠儿,年年评先进,月月有奖状,却转眼间,被打成了反动派。李克用一下还接受不了,仔细看了看李晔的告全国人民书之太原李克用为什么是叛逆后,他更生气了。

据记载,里面对李克用不打报告,擅自对云州用兵进行了严厉批评。

显然,李克用没办法接受这个指控。

朱温打郓州就有功,我揍一下云州就有罪。人家搞兼并叫做大做强,我搞一下就叫垄断。

你们需要我时,说我是大唐韩信,彭越,伊尹,姜子牙。现在不需要了,就骂我是北戎、羯族、胡人、蛮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可是,愤怒是没用的,伤自己的肝,忧虑也是没用的,伤自己的肺,恐惧更是无用,伤自己的肾。

至于伤心的喜与伤脾的思这两种情绪,李克用暂时还酝酿不出来。

李克用明白,荣誉来自实力,现在他又需要用刀枪来证明自己是忠臣。

枪杆子里出政治,拳手里面出荣誉,这就是唐朝末年的生存逻辑。也许,这可以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样,写到枭雄班的课室之内,黑板之上。

李克用打起精神,面对不讲江湖规矩的围殴,他马上做出了决定:令义儿张存信北向拒云幽联军。令康君立李存孝继续围困潞州。而自己坐在太原专候张浚。

他早就断定,张浚轻浮人也。现在,是时候用行动证明此人不堪一用,不堪一击了。

做完这一切,李克用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年前,那时他刚二十,初进枭雄班就被一帮师哥揍到了塞外草原。今天,他又陷入了被围攻的险境,可这一天,他已经三十四岁了,现在的他勇猛依旧,还多了一份成熟。

晋州(山西临汾)

张浚刚刚领着唐朝混编部队到达这里,前一段时间宣武(朱温的)、镇国(韩建的)、静难(王行瑜的)、凤翔(李茂贞的)、保大、定难(西夏的前身)诸军纷纷前来助拳。张浚望着这些捧场的,喜出望外,虽然来的人不多,最多的就算宣武军了,来了两千人,但这表明了大家的态度,全国各地都是支持中央,支持我张浚的。

当然,张浚虽然阅历很丰富,却不了解自己就像街头卖艺,围上来的有捧人场钱场的,也有准备拆台的。

人都齐了,且去问问太原城池之牢固吧。

张浚摆手,不要急,这次是统一行动,除了我们中央军,最主要还要看朱温,赫连铎与李匡威的。我张浚可是总指挥。

总指挥,就是总在指挥,从不行动。

很可惜,朱温们也是这样想的。

可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动,朱温已经打了报告:他们控制了潞州,请求张相公安排一个人担任昭义节度使,主持潞州事宜。

天下掉来一个城池来,不劳而获原来这么简单。虽然张浚有些奇怪朱三怎么这么大方,可面对任命军镇的诱惑,他还是决定响应这个送上门来的便宜。

他找来了副总司令孙揆。

孙大人,有一个地方很危险,可必须要有人去坐镇。

潞州?

是的,孙大人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秦宗权都是我监斩的,还怕那些小毛贼!

如此,甚好!

一个月后,新任昭义节度使孙揆走马去上任。行至潞州西南四十五里地外一个叫刀黄岭的地方。

孙揆很兴奋。他是唐朝成功人士的模板,年轻时考中了进士,考中后,从户部巡官,到中书舍人,再到刑部侍郎、京兆尹。是一步一个脚印,老老实实也毫不停顿地爬到了高处。

可他没想到今天自己还能当节度使,这个就比较牛了,在唐朝,文化人有面子,武人有底气,可最牛的是有文化的武人(如李靖),或者是会舞剑的书生(如李白)。孙揆已经接近这个最高荣耀。

于是,他有那么一点点骄傲。

在出发前,张浚同志交代他低调行事,一路小心,最好日出而伏,日落而行。

孙揆知道自己要去的潞州是个龙潭虎穴,连葛从周那样的汉子领着一千的精兵都是含枚夜入。他亦知道这世道很不太平,王铎就被人半路劫了道。

可孙揆笑笑,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平安到达潞州的。

他有些看不起张浚这位领导,没考上进士,靠歪门左道才当官的人总是差些气场啊。

我要行走在光明之下,堂堂大唐节度使,岂有藏身黑暗的。

扬起我的二面门旗,张起我的龙虎旌,圣上赐我仪仗,岂能藏于箱底,

在山岭之间,秋风微抚军旗,华盖拒绝骄阳,前有开路先锋,后有护卫勇士,孙揆华丽出行了。

他的大张旗鼓,效果很好,成功惊动了一个人。

一阵铜锣响,孙揆大人抬头一看,在山冈之上,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骑汗血宝马,着金甲铁手,背追命强弓,握冷血铁楇,持无情长槊。

烈日之下,金鳞宝甲泛杀气,长槊银尖透寒光。

马上之人,打虎猛将李存孝。

接下来的事情,孙揆学会一点:刑部尚书跟兵部尚书专业上还是有些不对口,监督人砍脑袋和指挥大兵砍脑袋区别很大。没过一会,他的三千保镖就被李存孝收拾了干净。而他本人被粗鲁的大兵抓了起来。

据史书记载,李存孝只带了三百人。

李存孝低下头,对孙揆说:大人不要惊慌,我们也是来送大人上任的。

孙揆啐上一口疼,看都没看一眼,只从嘴里刺出两个字:蛮夷。

李存孝一时怔住了,他杀人无数,从不畏惧任何一个猛汉,可这个瘦瘦弱弱的文官倒让他不敢发火。

得,好兵不跟秀才斗,李存孝拖着长矛转身,挥一挥手,有人上前,拿了白布将孙揆捆成了蚕蛹。

李存孝没骗人,他真的要送这位上面来的高官赴潞州上任。没过多久,李存孝将孙揆送到了潞州城下,请葛从周出来看神仙,不,看大官。

李存孝举着马楇朝城上大喊:葛从周,你们不是要请中央派人来当昭义节度使吗?现在孙尚书已经到了,介绍信也在这里,你可以收拾收拾回你的汴州了。

城上静悄悄。

康君立冷笑:喊什么喊,人家又不是笨蛋。

进不了城的孙揆只好搞个太原游。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要讨伐的对象:飞虎子李克用。

李克用和颜悦色,亲自为孙揆松绑,他仔细看着这个眼前虽被俘却还透着儒雅的人,觉得惋惜:你这样的人应该在长安喝喝茶看看报纸,坐等升官发财。为什么跑军队里面趟浑水呢?(安言徐步可至达官,何用如是)

孙揆翻翻白眼,别过头去,仿佛看了飞虎兄会得眼挑针。

你。。。。

李克用为之气结,手上骨节嘎嘎作响,真想把这个姓孙的一拳打到长安去。但他忍了,博取社会同情,争取高官支持是他目前主要的工作内容,

镇定,镇定,文人都是这副职鸟样的。

李克用决定给点好处。

“尚书不如跟着我,等我消灭了圣上身边的小人,就为你求一个昭义节度使的副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孙揆的回答。

“我是天子委派的大臣,兵败身亡这是我的命运,我怎么给一个地方官当下手。”

紧接着,孙揆发挥了文人头脑灵活,口齿伶俐的特长,将李克用好好的形容了一下,估计蛮夷,白眼狼,黑心虎,独眼龙之类的词出现的频率有点高。

李克用彻底崩溃了,他大吼一声:将这个孙子拉出去给我锯成两块。

来了两个人将孙揆拖了下去,可没过多久,那两人又回来报告:锯不断,理还乱。

这个孙揆又不是孙悟空,还有锯不断的道理吗,李克用大怒,走,看看去。

一去,就看到孙揆在开业授课。

孙揆实在忍不住了,这些人拿着大锯子,在自己身上忙了半天,硬是没成功,这会的他们就像处男小登科,急得满头大汗而不得其要领。

这叫什么专业技能,连个人也锯不好,要在我的手下,早开除永不录用了。

作为一个主管过刑讯工作的刑部待郎,孙揆发火了,他大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锯人要用木板夹起来锯,懂不懂,白痴!

他们懂了,有名师指点,他们醍醐灌顶,七窍开了一窍,很快,孙揆在与李克用祖宗八辈的热烈交谈中被成功分成了二段。他用自己的胆气给一句俚语做了最好的诠释:教会徒弟,锯死师傅。

很多年以后,孙揆被一个叫欧阳修的史学家安排在忠义卷里,就冲这份临死不惧的勇气,誓死不叛的忠诚,这个位置,他值得拥有。

7.8打虎将

孙揆被锯的一个多月后。太原

孙揆死了,可他的怒骂仍在太原上空盘旋:蛮夷,蛮夷!

这对李克用是一个多么陌生的词,自从他父亲用血换来李的姓氏后,谁还提他是胡人。而且在很多年以前,唐朝老祖宗唐太宗就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如一啊如一,人跟人,都是猴子变的,为什么这些儒生食苦不化?

这一刻,他无比感受到那个李字对他的重要性,是的,无论怎样,他要都将这个姓氏重新加在自己的姓名之前。而做到这一切,他得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姓。

情况似乎不太妙,对方的数路兵马终于全部出动了,在南面,朱温的大军正在围攻他的泽州,

潞州仍在朱温的手里,西边的张浚已经兵出晋州,抵达山阴关。而东北面,已经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幽州李匡威已经把自己当年的发家地蔚州而占领了,自己的义儿李存信在与云州赫连铎的对阵中初战不利。

那里出错了?李克用陷入了沉思,在认真分析了战局后,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潞州,是一个陷阱,在那个城里面,汴州只有不多的军队,而自己却把主力耗在那里。

情况已经明了,泽州才是急点,那是河东屏翰,冀南雄镇。与幽云之战方是重点,那有宿敌雄兵。而与张浚的对战,将是最后的决战。

李克用马上做出了改变,他叫来了李存孝。

这个义儿曾经困在他的囚笼里,那时他瘦瘦弱弱,可骇人的眼神像一匹野狼般露出寒光。李克用的心为之一动,他打开了牢笼,解开这个人的锁链,扶着这个小孩的肩膀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黄沙百战证明了自己当年的眼光,这是一个奇儿,勇猛无比,最近更是多了一分稳重。

他已经成长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将才。

李克用说道:泽州吃紧,你快去相助李罕之。

李存孝点点头,他去了,没有问题,没有要求,甚至连表决心的话都没有。什么是执行力?这就是执行力。

李存孝离去的背影让李克用无比放心。

泽州的李罕之被围惨了。

汴州的大将正在城外搞心理攻势,政治思想工作者是汴州的大将李谠、李重胤、邓季筠。

这三位我们有点陌生。李谠、李重胤都是当年黄巢在汴州外大败时投诚过来的,根据当时的投降名单表,他们还排在葛从周,张归霸等人的前面。而邓季筠是朱温的老班底,从草军起就跟着朱温混福贵。

他们来到泽州城下,扎下营寨,每天也不急着攻城,就是叫一些嗓门大的到城下喊话,主要是通报一下战场的进展。

“李摩云,你仗着太原撑腰,跟我们汴州过不去,你也不看看,这世界是谁说话的时候了。”

“李摩云,中央张司令已经出兵了,马上要将太原围起来,你看着办吧。”

“李摩云,我们葛将军已经进到潞州了,你们泽州不要强撑。”

“李摩云,你看看呢,不用一个月,那些沙陀穴居人连洞都没得钻,到时,你自己都活不了。”

有的人不能说,比如曹操,说曹操,曹操就到。比如沙陀人,一说,山顶洞人就来了。

九月十九日,在汴州的军营外,有数百人纵马狂奔,掀起黄沙一片,当头的挥舞铁楇,狼嚎阵阵,没多久,他们奔到了寨门前,领头人对着里面吼道。

“我就是钻山洞的沙陀人,现在我们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你们赶紧选些肥胖的出来相斗。”

这个人正是打虎将李存孝。

而肥胖的也出来了,至少胆子是肥的。汴将邓季筠本着士可杀不可辱的精神,拿起兵器,牵出大马,就要出营应战。

李谠牵住了他:不要出去,这位李存孝听说猛的很。

李重胤挡在了前面:不要上当,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他们还有任务?他们的任务不就是灭敌攻城吗,现在敌人就送上门来了,不战更待何时!

邓季筠推开二人,大叫道:休再说,且让我取了这小儿的头再说。

他跨步上马,横提大刀,一跃而出,直杀奔李存孝。

来,看看爷爷我肥不肥!

狂风里,长矛飞刺胆寒,马嘶鸣,大刀直劈心颤,黄沙间,看金甲舞沁河,卷云低,听雷鼓动太行。

一眨眼,满目是弓刀,二眨眼,两骑相逐轻,再眨眼,季筠被活捉。

邓季筠一个不备,落马失力,李存孝探戈刺喉,只在毫厘。

慢马轻蹄,李存孝望着对方,缓缓说道:

你还有点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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