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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11 16:25:00

“妈,又到三月三了,您离开我已经十二年了。这几年,我已经在T国站稳了脚跟。在这里,有了自己的橡胶种植基地和加工厂。妈,您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张子豪手里拿着妈妈的照片,嘴里喃喃自语着,照片里刘小芬那慈祥的笑容越来越模糊,泪水不由自主地又滑落了下来。

每年三月三,张子豪就特别想回到祖国,回到家乡。一来,想帮妈妈把坟上的青草给锄一锄。二来,他是多么渴望看到那风筝满天飞翔的壮观景象,和那个时常出现在梦中的放风筝的女孩。

“热烈庆祝我市与中国山东W市结成国际友好城市,W市女企业家代表柳依依一行将于明天下午抵达本市机场......”忽然,从收音机里,子豪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个让他心里一紧的名字:柳依依!

01

“依依,你确定真的不跟我走吗?”张子豪用力抓着柳依依瘦弱的肩头,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清楚地听到依依说:“子豪哥,我不会离开中国的,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你走吧,我们分手吧!”

不,这不是依依说的话,怎么会如此绝情?张子豪从来没想过,依依会反对他。他一直是依依眼里的“男神”,依依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世上,就没有子豪哥搞不定的事!”

这句口头禅,是从啥时候开始说起的呢?子豪清楚地记得,他和依依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怎么会忘记呢?那画面美好得如同国画一般已经烙印在脑海里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人间四月天,受不了父亲的他,从家里跑出来透透气。马上要高考了,子豪不想让父亲影响自己的心情。当他骑车来到郊外那片面朝大海的山坡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红衣少女,手里拉着一只蝴蝶风筝,正在绿茵茵的山坡上开心地“咯咯咯”地笑着跑着,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风筝都飞不起来,被风带起来一会儿,就又飘飘荡荡地掉了下来。

蓝天,白云与蔚蓝的大海在遥远的天边衔接成一块巨大的幕布,绿色的山坡就是这块幕布下的舞台,而那美丽的红衣少女,就在这天地间的自然舞台上旁若无人地开心笑着,跳着,跑着。尽管风筝没有飞起来,但完全不影响她释放自己。

子豪被感染了,他第一次发现异性原来是这么的美。而这种美,让他心生一种保护的欲望,他想上前去认识她,并且,他想以后都可以这样陪着她,守着她那银铃般的笑声。

“嗨!我来教你!”子豪走上前,二话没说,就从女孩手中把风筝线接了过来。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风筝已经神奇地飞上了天空,并且越飞越高。女孩诧异了一秒钟,很快恢复了刚才的兴奋:“哇,风筝飞得好高呀!你怎么这么厉害?”

“给,你现在拉好这根线,时不时扯一扯它就好了,现在不会掉下来了的。”子豪说着,把风筝线递给红衣少女,这时才看清这个女孩的五官。长得其实不算很好看,眼睛有点小,一笑就弯成了月牙,还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02

但子豪认定,这就是他要保护的人了!那小眼睛,小月牙,小酒窝,他记住了!“我叫张子豪,你呢?”“我叫柳依依。你真厉害呀,这风筝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呢?”依依的声音很好听,像刚出谷的百灵鸟儿。

“我爸可会做风筝了!我从小就会玩这个!”说起来,这可能是张强作为爸爸,在子豪心里唯一值得骄傲的一点了。提起这个爸爸,子豪刚出门时心里那点不痛快又涌了上来,他甩甩头,不能让这糟老头子破坏了这美好的遇见。

“依依,你在哪个学校上学?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呢?”

“哈哈,难道W市的学生你都见过吗?”依依半开玩笑,不屑地斜瞟了他一眼。

“那倒没有,但相对来说,不认识我张子豪的没几个呢。”子豪一看这表情,也调侃起来,心里暗想,小样儿,还有我诈不出来的?

“哇,你在这里很有名吗?你是不是很厉害呀?”依依果然上当了,她开始认真地上下打量张子豪,好像想看出什么花似的。子豪一看依依那表情,就明白自己猜对了,依依要么不是本市的,要么就是刚来到本市。

子豪在W市,要说确实也有点小名气。各种竞赛,只要他报名,就一定会拿回前三名。奖杯奖状拿到手软的他,却并不是个书呆子。所以同龄人,一般都知道他这个学霸。而且子豪记性好,像依依这么特别的女孩子,只要见过一定会记得。

依依看着眼前这个男生那清澈的眼睛,莫名地有一种安全感,她甜甜一笑说:“我刚转学到W市的八中,我爸爸妈妈是修高速公路的工程师,他们负责W市到北京的高速公路的指挥工作。听说要建设好几年呢,所以,我就跟着过来了。”

“八中?这么巧,我在八中高三(一班),你呢?”

“啊,这么巧?我高一(三)班。哈哈哈哈哈......”依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笑,话还没说完,那银铃般的笑声又在这天地之间回荡起来。

子豪脸上的笑容也荡漾开来,心情出奇的好,自从妈妈走后,自己就没这么开心过了。

“依依,以后遇到啥事,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搞定!”

“好的哟,这世上,就没有子豪哥搞不定的事!哈哈哈.......”依依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张子豪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看着紧闭的大门,子豪的心又沉了下来,他真不愿意回到这冰窖一样的家里。子豪受够了,他只想赶紧考个好大学,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03

“小芬,你看儿子长得多像你,大眼睛,白皮肤。还好没像了我这个大老粗。”张强抱着刚满月的娃儿在地上转来转去,喜得合不拢嘴。刘小芬刚出月子,头上还裹着头巾,幸福地看着张强。她知道,这男人是嫁对了,一直都打心眼儿里地对自己好。

“强哥,娃儿的聪明要随了你才行呢,我爸那做风筝的手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你这外乡人,咋就那么有缘,蹲在我爸身边看了几下就估摸出个大概了呢?”刘小芬感叹着和张强的这段缘分,仿佛是上天注定好的。

“呵呵呵......”张强憨笑了几声,“是俺老丈人看得起俺,还把这么漂亮的大闺女交给俺,我现在都觉得在做梦呢。”

“小芬,你说咱给娃儿取个啥名字呢?”

“强哥,你在城里上班,你懂得多,你来定就行。”小芬依然微笑着,她长得美极了,皮肤白晰透亮,水汪汪的大眼睛上,扑闪着长长的睫毛。

要是生活在城市里,他们的组合在外人看来,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他们小俩口心里可欢喜着呢。

“就叫张子豪吧!咱是墨家后人,是英雄豪杰的后代,要让孩子记住这个身份!”此时,小芬的爸爸刘明德走了进来。他既是张强做风筝的师父,也是他俩的媒人。

据说,刘明德的祖上是墨家人,在春秋战国时期,就跟在鲁班身边进行风筝制作。那时的风筝,可不是现在用来娱乐的。那是一种军事武器,专门用来刺探敌情,或者把一些重要的信息利用风筝给传递出去。

刘明德继承了祖上留下的独特的风筝手艺,他的风筝飞到天上还可以发出悦耳的笛声呢。可是,随着风筝变成了娱乐玩具,一些重要而独特的工艺渐渐失去价值。若是没有人继承,就有可能失传。刘明德虽然着急,但也不能随便把这项手艺传出去,他必须要找到一个人品好,手艺好的人。

张强这憨厚的老实人也算是有些傻福。他在叔叔的介绍下,从老家来到山东W市电器厂上班。学历不高的他却有一股钻研精神,厂里各种机器设备坏了,他都主动参与维修。领导一看这小伙子实干,没两年就提拔他当了设备科科长。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跟着同厂的工友去村里作客,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制作风筝。他一看,嘿,这制作方法和普通的风筝可完全不一样呢!可是,无论他怎么询问老人,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04

回到了厂里,张强越想越不服气。他找来了一些材料,模仿老人的方法做出了风筝。可是,他的风筝根本飞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张强百思不得其解,他抽了个休息日,又一次来到了老人的家中,非常诚心地将自己做的风筝拿了出来,请教老人。

这一回,老人不仅耐心地回答了他的疑问,还热情地接待了他,把他留在家里吃饭,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已然像是一对老朋友了。

就这样,张强走进了刘明德的生活,刘明德将一身的手艺全部交给了张强。而且,在刘明德的撮合下,张强顺利走进了妙龄少女刘小芬的生命里,结了良缘。如果故事只到这里结束,那这一切该是多么花好月圆呀!

可是,生活不会给任何人永远的一帆风顺,它像极了股市,到达一个高点之后,有可能是一波下跌,再迎来更大的高潮。但更有可能的是,当它到达一个高点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往下跌。

张强的生活也是如此,他升了设备科长,娶了如花美眷,还得了个大胖小子。这五子登科就还差票子和房子了,这让一向老实憨厚的他也开始不再满足于现状。生活,哪能离得开票子?自己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得想办法挣钱呀!

难道让这么漂亮的老婆跟着自己住集体宿舍吗?难道我张强的儿子就读不起贵族学校?不,俺是个男人,必须让老婆孩子过上最好的生活,别人有的,他们也要有!可是,钱从哪里来呢?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

机会来了!一天,厂里一台上百万的设备出了故障,几个师傅看了之后都拿不准是哪的问题,只好请来张强支招。张强打开设备听了听,又拿小锤子到处敲打,初步锁定在两个元件上。一个是小元件,只需要几百元就可以搞定;一个是大元件,换一个得好几万元。

忽然,张强灵光一闪,如果确定是小元件的问题,以更换大元件为由申请了费用,实际上只换掉小元件就解决了问题的话,这一来一回,不就出来几万块钱了嘛!他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自己,怎么以前就没想到这种方法呢?按照他现在设备科长的签字权限,操作这件事情,完全不会有人知道。

05

在张强看来,这是老天爷对他的又一次恩典。可实际上,这却是诱惑他的人生开始走向深渊的毒苹果。

果然,在张强的反复确认下,是他希望的小元件出了问题。他强忍住内心的狂喜,当场宣布,是主机的电机烧了,得更换这台电机。他心里都盘算好了,这种旧电机在郊外的旧电器市场能找到类似的,到时买一个坏的回来充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谁都有可能变坏,只是看诱惑的筹码够不够大。

张强,他并不是真的贪财,而是为了自己爱的人铤而走险。可是,一旦开始尝到甜头,就会止不住贪婪的脚步。

刘小芬对自己的强哥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本来外表很不般配的一对,看起来也越来越和谐了,一个贤妻良母,一个赚钱有方。孩子还特别会继承,既有妈妈的颜值,又有爸爸的头脑。子豪的学习从来不需要人操心,轻松拿回各种奖状,这可给张强赚足了面子。

于是,他开始更加疯狂地想着如何弄到钱,他知道有钱人都会把孩子送去国外留学,他家子豪成绩这么好,怎么能输给别人家的孩子呢?他开始在想,厂里这些设备出问题太慢了,有没有办法让这些设备多出些故障呢?

谢天谢地,或许是老天实在不忍心让一个老实人一错再错,情况忽然有了变化。厂里忽然从总公司调来一个副厂长,这个副厂长也是从基层一线干出来的。当他在翻阅设备检验报告时,发现了许多疑点,于是,他找来张强询问。

张强自然是一口咬定自己确定的故障和处理方法是没有问题的,谁会在这个时候承认呢?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假把式骗不过内行人,在证据面前,张强只好低下了头。

副厂长考虑到张强都是解决了机器故障后,再去搞他的小动作。这些年来,也算是对厂里有功劳,而且,这件事情暴露出来对厂里也不利,很有可能被其他人效仿。

所以,副厂长的处理结果是,让张强把贪污的钱退出来,再写个因病辞职的报告,悄然地把他给清退了。张强此时,才幡然醒悟,悔恨万分,可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丢掉了饭碗的他,又能去找谁诉说呢?

06

这一天,正是子豪的初中毕业典礼,他被保送到W市八中的重点班,并且被评选为“市优秀团员”。子豪兴冲冲地回到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可是,当他推开门,看到的却是烂醉如泥躺在地上的父亲,和在一旁不知所措哭泣的母亲。

“爸爸这是怎么了?”子豪从来没见过爸爸这样。

“不知道,你爸爸疯了。他上午回来,冲进房间拿了所有的存折。下午,我发现他把存折里的钱都取空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在喝酒,把自己喝成这样。”小芬既心疼丈夫又有些心疼钱,毕竟那是积攒了好几年,准备买房子的钱。

小芬从不乱花钱,张强拿回来的每一分钱,她都存进了银行。家里的生活费,用的都是自己打零工挣的钱。她和张强一样,想着买一套像样的商品房,让孩子有个更好的环境。

看着丈夫这个样子,小芬也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只好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可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强变了,他不再去上班,小芬怎么问也不说话。每天在家喝得烂醉,渐渐地,张强的脾气也变得极其暴躁,喝醉之后甚至会对小芬和子豪动手。每次醒来,张强也非常后悔,但是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对自己失望极了。

他每天都用酒来麻醉自己,当他清醒的时候,他就会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可是他舍不得死,他舍不得小芬和孩子。这种矛盾的心理压抑得他快疯了,或者,已经在半疯的状态了,每当喝醉时,连最爱的人都不认识了。

刘小芬只好默默地承担起一切,她白天打一份零工,晚上还带一些手工活回家做。她开始怀疑眼前的张强是不是被魔鬼附了身,她不敢靠近他。眼前这个每天眼里都是血丝的男人,行动迟缓,目光呆滞,这怎么可能是她心爱的“强哥”?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让她不寒而栗,她每天生活在压力和惊恐之中。

本来身子就弱的她,不久就病倒了,这一病不要紧,居然被查出是乳腺癌晚期。她不敢说,儿子刚上高中,丈夫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说了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而且,关键是没钱,如果要治疗,得花多少钱呀?小芬不敢想。

07

小芬的爸爸前几年已经走了,不然,刘明德或许还能给张强两个耳光,把他打醒。或许,刘明德也能告诉小芬用哪种草药熬水喝可以治疗什么病。小芬后悔极了,当年怎么就是对中草药的知识不感兴趣呢?刘明德不仅是传统风筝的传承人,他还继承了墨家留下的一些养生方法。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刘小芬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吧!

半年后的一个下午,刘小芬在厨房择着菜,忽然就晕倒了。张强和往常一样,在外面喝了不少酒,还没完全醉。他回到家里,大声嚷嚷着:“快给我倒杯水,这酒是假的吧?可把我渴死了!”可是没一点动静。他转到厨房,看见倒在地上的小芬,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当医院后,张强才知道,小芬半年前就已经查出是癌症晚期,而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把张强的记忆激活了。当年娶到如花美眷时自己放下的诺言,抱着大胖儿子时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如今,都已经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耳括子,这一回,医院的五楼病房跳下去,结束自己这窝囊的一生。可是,如果小芬真的走了,儿子怎么办?小芬,对,小芬不能死!我还没真正让你过上好日子呢,对不起,这几年我被猪油蒙了心,我错了,我不能一错再错!小芬,你等我,你不能死!张强一边想着,一边跌跌撞撞地来到刘小芬的病床边。

看着还在昏迷状态的妻子,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眼前这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女子,这几年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头发已经花白,皮肤又黄又暗,眼角满是皱纹,两只纤纤玉手又粗又硬。自己是个畜牲吗?不,小芬,给我一次机会,给我改过的机会,让我再有机会重新对你好!我重新做人,我去找工作,我来养活你和儿子!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别吓我!

可是,这世上有后悔药吗?如果有,那一定是世上最贵的药,有时甚至要用至爱之人的性命来交换。或许,刘小芬就是想用这样的结局来唤醒张强,或许,她不愿意再面对那个陌生的强哥,或许,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会照顾好自己。总之,小芬没有再醒过来,她走得很突然,但也很安静,没有任何征兆,就这样离开了这个曾经让她充满欢喜的人世间。

08

当张子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反而异常地平静。他虽然悲痛于失去了妈妈,但他更痛恨自己的爸爸。在他看来,妈妈不是死于癌症,而是死于张强每天对妈妈精神上的折磨,张强才是刽子手。妈妈走了,是真正地解脱了。

张子豪暗下决心,妈妈,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考到好的学校,我要用自己的本事创出一番天地,儿子不会给你丢脸的!

从刘小芬的葬礼之后,张子豪就不想再和张强说一句话。

也是从那天之后,张强开始重新逼迫自己站起来。他先是开始痛苦的戒酒,这酒就像毒品一样,一旦产生了依赖,离开时身体会出现各种不适,这些,张强都忍受着。在他心里,再没有比刘小芬的不辞而别更让他痛的了。

然后,张强找了个街角的小门面,开了一家电器维修店。没有生意上门,他就踩着三轮车,到处吆喝:“维修家电咯,价格合理,修好才给钱!”可是,现在的小家电,都极其便宜,电机坏了基本上都不能再用了,因为换电机的钱可以买台新的。家电维修已经没什么市场。

于是,张强又学着修电瓶车,修摩托车。他知道,小芬在天上看着他,他必须站起来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

可是,他和儿子之间的隔阂仿佛永远无法消除。无论张强如何努力,子豪对张强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子豪已经说了无数次,他永远不可能原谅张强,因为是他杀死了妈妈!

每当听到子豪说这句话,张强就像被剑刺中了心脏一样,胸口一阵疼,感觉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困难。他的内心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自己就是那杀害小芬的凶手啊!张强那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张子豪又怎会知道?

子豪马上就要高考了,张强给儿子煲了一锅鸡汤,结果忘了关小火,鸡汤溢出来时将火给浇灭了,差点酿成大祸。幸好子豪走到客厅喝水,闻到了难闻的煤气味,赶紧跑到厨房关了煤气。子豪冲到张强面前就是一顿咆哮:“你已经把妈妈害死了,你现在想把我也害死吗?”

不容张强解释,子豪已经摔门而去了。唉!张强呆坐在床上,老泪纵横,岁月不绕人,此时的张强,佝偻着腰,满手的老茧,一脸的沧桑。原本就长相平平的他,用又老又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09

刚和依依告别的子豪,回到冰冷的家时,心情可完全不一样了。在他心里,多了一个要保护一辈子的对象。他告诉自己:张子豪,好好复习,赶紧考个好学校,尽早独立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子豪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上海复旦大学化学系。在他的帮助下,依依也考上了重点大学,而且就在距离上海不远的杭州。

他们周末就会相约一起逛博物馆或图书馆,相互鼓励,继续努力学习,子豪想出国深造,依依欣然同意。她的子豪哥,永远都那么优秀!幸福女神,仿佛在向这一对小情侣招着手。

可是,依依今天为什么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依依,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现在我已经拿到了M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张子豪意识到今天的柳依依和往常不太一样,他害怕了,他怕失去她,这是生命中除妈妈之外最让他心疼的女人,这是他认定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可是,子豪也不能为了依依而放弃出国。

“子豪哥,我希望你如愿以偿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可是,我认为你学成后会回国的。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你是铁了心再也不回来了,你爸爸年纪那么大了,你真的忍心不管他吗?”

“他?我恨不他马上去死!他害死了我妈妈,你知道吗?依依,你现在怎么在帮他说话?”子豪一提起张强,就马上一副恶心的样子唯恐避之不及。

“子豪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也有父母,他们生我养我不容易,我不会抛下他们不管。你走吧,我们分手吧!”说完,依依头也不回地走了。

依依那天穿一袭白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到腰间。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子豪竟没有追过去,他不愿意放弃出国,他知道依依表面柔弱,一旦下定决心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那天的画面就这样定格在张子豪22岁的青春里,在机会和前途面前,子豪来不及伤春悲秋,他要面临的是一堆的考试和毕业答辩。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条路叫“成功”。子豪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会靠自己的力量创出一片天地!

10

子豪在M国大学里研究的课题是橡胶,在这个领域,他获得了几项国际专利技术。尽管这些专利技术的所有权大部分归学校所有,但子豪的名声一下子就在国际橡胶界传开了。

T国以盛产橡胶而闻名天下,当地最大的橡胶企业主托尼慕名邀请子豪加入自己的公司。不仅给到子豪丰厚的薪酬,还让出一个橡胶园,一个加工厂给子豪自己经营。托尼只收取管理费,其他收入都归子豪所有。

张子豪确实如自己所规划的那样,用实力开创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这两年,随着公司发展已经进入稳定期,子豪越发地想回家。原以为自己就是那断了线的风筝,一旦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头也不会回。

可是,子豪心里清楚,除了天堂的妈妈和梦里的柳依依,有时候,也会担心那个糟老头爸爸,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是不是孤独。

“这个柳依依?是不是我的依依呢?”子豪把记忆从遥远的过去拉回到现实,“他们明天下午抵达?我必须去机场亲自确认一下。”

第二天,子豪早早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中午随意扒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地驱车前往T国最大的机场。

到达机场后,他看到周围已经拉起了隔离带,隔离带中间的通道上,有工作人员开始把一大卷红地毯慢慢地平铺开来,一直一直铺到通道里面他看不见的位置。

“嘿哟,T国迎接我这个专家时都没这个阵势。你这柳依依可真够大牌的呀!”子豪不由开始在心里调侃起来,仿佛当年和依依斗嘴时一样。

子豪打开了收音机,在T国,所有重大的活动,收音机里都能听到现场直播。毕竟,亚洲像中国媒体那么发达的国家并不多,许多国家依然靠着收音机的声音让新闻走入千家万户。

“中国W市代表柳依依女士一行已经向我们走来,柳依依身穿白色的西装,优雅大方。她的身边,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据说,这是W市的传统风筝制法的非遗传承人张强,他手里的,正是这次要送给T国的礼物,W市特殊工艺的风筝。据说,这个风筝飞到天上可发出悦耳的笛声......”

远远地,子豪看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依依,和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爸爸......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来自于网络,侵权必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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